卓哉庐山之奇绝兮,峥嵘逼南纪,右彭蠡而左九江。
天下之山高者何限皆处乎僻远兮,孰有江湖之相撞,排空插汉峰数个。
丹青莫能貌其妙兮,恍惚乎商山之皓,超拔乎鹿门之庞。
予尝舣舟其下兮,褰衣直欲穷空谾。穿云拂翠寻白鹿,洞门宛转随流淙。
贯道桥边久延伫,赤脚踏遍当水矼。山空境寂足以凝道兮,祇恐学非其要迷赘哤。
转盼巅林崖树兮,纷披拥苍翠烟云厚薄掩映排青幢。
空王古刹不知其几兮,但见山腰喷玉雷隐隐,飞下白龙双。
安得边崖置一榻,寒声洗我胸中庞。寻常攀陟眼力破,万里湖光山色倾倒日千缸。
寒晶一奁光蘸径,千里琉璃闪烁当轩窗。江湖交会气清绝,山骨累积孕奇缸。
挂冠何处更堪老,羡君佐郡获兹邦。倒悬解虐不可以缓兮,知君汲汲岂暇事游乐,须令万姓心皆降。
他时磨崖书最绩,我今老矣谁当秉笔如长杠。
岁在壬午,余与晦木泽望入四明,自雪窦返至过云。雰霭淟浊,蒸满山谷,云乱不飞,瀑危弗落,遐路窈然。夜行撤烛,雾露沾衣,岚寒折骨,相视褫气。呼嗟咽续,忽尔冥霁地表。云敛天末,万物改观,浩然目夺。小草珠圆,长条玉洁,珑松插于幽篁,缨络缠于萝阙。琮俯仰,金奏石搏。虽一叶一茎之微,亦莫不冰缠而雾结。余愕眙而叹曰:“此非所谓木冰乎?春秋书之,五行志之,奈何当吾地而有此异也?”言未卒,有居僧笑于傍曰:“是奚足异?山中苦寒,才入冬月,风起云落,即冻飘山,以故霜雪常积也。”
盖其地当万山之中,嚣尘沸响,扃人间。屯烟佛照,无殊阴火之潜,故为葕阳之所不入。去平原一万八千丈,刚风疾轮,侵铄心骨。南箕哆口,飞廉弭节;土囊大隧,所在而是。故为勃郁烦冤之所不散,溪回壑转,蛟螭蠖蛰,山鬼窈窕,腥风之冲动,震瀑之敲嗑。天呵地吼,阴崖冱穴,聚雹堆冰,故为玄冥之所长驾;群峰灌顶,北斗堕脅,藜蓬臭蔚,虽焦原竭泽,巫吁魃舞。常如夜行秋爽,故为曜灵之所割匿。且其怪松入枫,礜石罔草,碎碑埋甎,枯胔碧骨,皆足以兴吐云雨。而仙宫神治,山岳炳灵,高僧悬记,冶鸟木客,窅崒幽深。其气皆敛而不扬,故恒寒而无燠。
余乃喟然曰:“嗟乎!同一寒暑,有不听命于造化之地;同一过忒,有无关于吉凶之占。居其间者,亦岂无凌峰掘药,高言畸行,无与于人世治乱之数者乎?”余方龃龉世度,将欲过而问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