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有避人独居的蔓草,幽深隐蔽于丛草之中。面对草木凋落的寒冷冬季,它却生长得欣欣向荣。在气候极其寒冷之际,太阳绵远而光照减弱,云气低沉。此时高树凋零,小草枯死,各种花木均不能耐寒。只有这蔓草不屈于寒霜,挺拔地生长着。唉!仅仅以手抚胸有什么益处?假使万物都能经冬不凋,那么松柏也就不会独享后凋之名了!
注释
罗生:丛生。作者以冬草自喻,所以用“闲居”、“幽隐”点明草的特殊性格。
离披:指草木凋落。
苦节:寒冷的节令。
蕤(ruí)葳(wēi):花木披垂貌。此处说,当此冬季,反而欣欣向荣。
灭焰:疑当作“焰灭”,以与“沸泻”作对。均形容气候寒冷。
悠扬:绵远貌。
阴霖:阴森。
四下:云气低沉。
直木:高树。
摧:凋零。
曲蓬:小草。
曲:细小。
陨:坠落,枯死。
飒:衰落。
徂(cú):徂落,凋谢。以上说其他草木不能耐冬。
凌:冒犯。
凌霜:不屈于寒霜。
厉:振奋。以上写唯有此草,凌寒不衰。
抚心:以手摸胸。表示一种感情的动作。
这里意思说:假使万物都能经冬不凋,那么松柏也就不会独享后凋之名了。▲
萧子晖本是南齐王朝宗室。梁朝时,先代士大夫和王族遭受压制,这时许多人纷纷改变原来的政治主张,投奔新主。萧子晖宁受欺压,决不低头,故写下此赋表明自己的志向。
该赋描绘百卉凋零、小草独荣的景象,表现冬草“挺秀色于冰涂,厉贞心于寒道”的顽强精神。作品篇幅短小,条理明晰,语言凝练,风格矫健,选材独特,形象鲜明。
文章没有对冬草作正面的铺排描写,只是略略点化蕤葳于风霜的勃勃生机和“挺秀色于冰涂,厉贞心于寒道”的倔强精神,而重点渲染“离披苦节”酷寒凋残的自然条件。火山、温泉的反常变态,冬日、天气的黯然阴沉。着墨无多,寒意凛冽。复以直木、曲蓬、芳卉的零落萎绝,旁衬铺写,突现“冬草”的不同凡响。“未若”两句瘦硬坚挺、笔扫风霜,兜住上文,顿呈万物先摧、冬草后凋的鲜明对比。末尾四句,视冬草如岁寒后凋之松柏,境界深化,和描写的正文骨力相称。虽寥寥短篇,层次朗然。“有”、“若夫”、“于时”、“未若”、“已矣哉”等领词,置每层之首,层递转折,愈为昭然。末尾运用一成语,仍是以不凋的冬草比自己的高洁,和开端相呼应。通篇扣住“冬”字,贯穿一个“寒”字,在“寒”字中剔出小草独秀的风貌,都是可见匠心的地方。
从思想内容方面看,该赋的思想境界并不高,也只是抒发一下当百卉凋零时,冬草还可独秀。也即是说,在艰难困境之中,多数人容易变志易节,而自己还可保持节操。该赋结构短小,语言精炼,仅用一百多字就把思想内容表达得十分完整,更难能可贵。它不是抽象地来表述某种思想,而是通过对冬草的经霜不凋的形象描写,来反映出思想内容的,这就给人以直观的形象感受,加深对主题的理解。
从创作思想而言,这不过是当时文人所抒发的“抚今追昔”之作,情感比较狭窄。但其中所写的百卉凋零,小草独荣的景象,尤其是在结构方面表现条理的清楚,在词句方面表现风骨的矫健。 ▲
南朝梁南兰陵(今江苏常州)人,字景光,萧子恪弟。少涉书史,有文才。起家员外散骑侍郎,迁南中郎记室。出为临安、新繁令。官终骠骑长史。曾听梁武帝讲《三慧经》,退作《讲赋》上奏,为武帝称赏。性恬静、寡嗜欲。有集已佚。
豫章故郡,洪都新府。星分翼轸,地接衡庐。襟三江而带五湖,控蛮荆而引瓯越。物华天宝,龙光射牛斗之墟;人杰地灵,徐孺下陈蕃之榻。雄州雾列,俊采星驰。台隍枕夷夏之交,宾主尽东南之美。都督阎公之雅望,棨戟遥临;宇文新州之懿范,襜帷暂驻。十旬休假,胜友如云;千里逢迎,高朋满座。腾蛟起凤,孟学士之词宗;紫电清霜,王将军之武库。家君作宰,路出名区;童子何知,躬逢胜饯。(豫章故郡 一作:南昌故郡)
时维九月,序属三秋。潦水尽而寒潭清,烟光凝而暮山紫。俨骖騑于上路,访风景于崇阿。临帝子之长洲,得天人之旧馆。层峦耸翠,上出重霄;飞阁流丹,下临无地。鹤汀凫渚,穷岛屿之萦回;桂殿兰宫,即冈峦之体势。(层峦 一作:层台;即冈 一作:列冈;飞阁流丹 一作:飞阁翔丹)
披绣闼,俯雕甍,山原旷其盈视,川泽纡其骇瞩。闾阎扑地,钟鸣鼎食之家;舸舰弥津,青雀黄龙之舳。云销雨霁,彩彻区明。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渔舟唱晚,响穷彭蠡之滨,雁阵惊寒,声断衡阳之浦。(轴 通:舳;迷津 一作:弥津;云销雨霁,彩彻区明 一作:虹销雨霁,彩彻云衢)
遥襟甫畅,逸兴遄飞。爽籁发而清风生,纤歌凝而白云遏。睢园绿竹,气凌彭泽之樽;邺水朱华,光照临川之笔。四美具,二难并。穷睇眄于中天,极娱游于暇日。天高地迥,觉宇宙之无穷;兴尽悲来,识盈虚之有数。望长安于日下,目吴会于云间。地势极而南溟深,天柱高而北辰远。关山难越,谁悲失路之人;萍水相逢,尽是他乡之客。怀帝阍而不见,奉宣室以何年?(遥襟甫畅 一作:遥吟俯畅)
嗟乎!时运不齐,命途多舛。冯唐易老,李广难封。屈贾谊于长沙,非无圣主;窜梁鸿于海曲,岂乏明时?所赖君子见机,达人知命。老当益壮,宁移白首之心?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。酌贪泉而觉爽,处涸辙以犹欢。北海虽赊,扶摇可接;东隅已逝,桑榆非晚。孟尝高洁,空余报国之情;阮籍猖狂,岂效穷途之哭!(见机 一作:安贫)
勃,三尺微命,一介书生。无路请缨,等终军之弱冠;有怀投笔,慕宗悫之长风。舍簪笏于百龄,奉晨昏于万里。非谢家之宝树,接孟氏之芳邻。他日趋庭,叨陪鲤对;今兹捧袂,喜托龙门。杨意不逢,抚凌云而自惜;钟期既遇,奏流水以何惭?
呜乎!胜地不常,盛筵难再;兰亭已矣,梓泽丘墟。临别赠言,幸承恩于伟饯;登高作赋,是所望于群公。敢竭鄙怀,恭疏短引;一言均赋,四韵俱成。请洒潘江,各倾陆海云尔:
滕王高阁临江渚,佩玉鸣鸾罢歌舞。
画栋朝飞南浦云,珠帘暮卷西山雨。
闲云潭影日悠悠,物换星移几度秋。
阁中帝子今何在?槛外长江空自流。
余始不欲与佛者游,尝读东坡所作《勤上人诗序》,见其称勤之贤曰:“使勤得列于士大夫之间,必不负欧阳公。”余于是悲士大夫之风坏已久,而喜佛者之有可与游者。
去年春,余客居城西,读书之暇,因往云岩诸峰间,求所谓可与游者,而得虚白上人焉。
虚白形癯而神清,居众中不妄言笑。余始识于剑池之上,固心已贤之矣。入其室,无一物,弊箦折铛,尘埃萧然。寒不暖,衣一衲,饥不饱,粥一盂,而逍遥徜徉,若有余乐者。间出所为诗,则又纡徐怡愉,无急迫穷苦之态,正与其人类。
方春二三月时,云岩之游者盛,巨官要人,车马相属。主者撞钟集众,送迎唯谨,虚白方闭户寂坐如不闻;及余至,则曳败履起从,指幽导胜于长林绝壁之下,日入而后已。余益贤虚白,为之太息而有感焉。近世之士大夫,趋于途者骈然,议于庐者欢然,莫不恶约而愿盈,迭夸而交诋,使虚白袭冠带以齿其列,有肯为之者乎?或以虚白佛者也,佛之道贵静而无私,其能是亦宜耳!余曰:今之佛者无呶呶焉肆荒唐之言者乎?无逐逐焉从造请之役者乎?无高屋广厦以居美女丰食以养者乎?然则虚白之贤不惟过吾徒,又能过其徒矣。余是以乐与之游而不知厌也。
今年秋,虚白将东游,来请一言以为赠。余以虚白非有求于世者,岂欲余张之哉?故书所感者如此,一以风乎人,一以省于己,使无或有愧于虚白者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