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昔负笈游虞庠,三千缝掖纷袍霜。英姿锐气磨干将,凌云薄汉争翱翔。
君时捧书自闽乡,贾生十八惊洛阳。南宫我适同广场,邂逅愚智俱忘羊。
低回十载灯烛光,纤鳞壁水追洋洋。怜君兄弟双凤皇,邓林秀出凡楩樟。
才名籍籍日以香,谁者不识江夏黄。登籍还许联龙章,米糠初未精簸扬。
须臾绿骥驰康庄,瑶池下泽殊行藏。西清椽笔金玉相,扬鞭缓佩鹓鹭行。
丘明迁固与颉颃,汗流晔寿走且僵。文奎忽度南斗傍,江湖洗耳听鸣榔。
相逢一笑百念亡,玉自辉洁兰仍芳。元经寂寞谁问杨,逃空我幸论肺肠。
蛟龙蟠蜇岂可常,赐环长恐成参商。春风三月莺燕忙,桥飞柳絮随风狂。
修补冉冉将征艎,别离安得情无伤。如君知音满庙堂,尘沙肯使埋圭璋。
鹏程九万讵易量,从今拭目看腾骧。我惭百事无一长,独有疏懒胜嵇康。
功名老大空激昂,那能俯仰巡门墙。艰难辛苦亦备尝,濯缨早晚寻沧浪。
与君后会何渺茫,江鱼塞雁无相忘。
廖刚(1070-1143),字用中,号高峰居士,北宋顺昌谟武人。少时从学理学家杨时,成就了廖刚“道南高弟,绍兴名臣”的美名。廖刚一生亲历两朝荣辱兴衰,历任刑部侍郎、御史中丞、工部尚书。他持身立朝,忧国爱民,对外力主抗敌御侮、对内全力慰抚百姓;他刚正不阿,忠直抗言,令蔡京、秦桧等奸邪沮气。廖刚的精神和品格名重于天下,名扬于千古,为世代所赞颂。
灵、博之山,有象祠焉。其下诸苗夷之居者,咸神而祠之。宣慰安君,因诸苗夷之请,新其祠屋,而请记于予。予曰:“毁之乎,其新之也?”曰:“新之。”“新之也,何居乎?”曰:“斯祠之肇也,盖莫知其原。然吾诸蛮夷之居是者,自吾父、吾祖溯曾高而上,皆尊奉而禋祀焉,举而不敢废也。”予曰:“胡然乎?有鼻之祀,唐之人盖尝毁之。象之道,以为子则不孝,以为弟则傲。斥于唐,而犹存于今;坏于有鼻,而犹盛于兹土也,胡然乎?”
我知之矣:君子之爱若人也,推及于其屋之乌,而况于圣人之弟乎哉?然则祀者为舜,非为象也。意象之死,其在干羽既格之后乎?不然,古之骜桀者岂少哉?而象之祠独延于世,吾于是盖有以见舜德之至,入人之深,而流泽之远且久也。
象之不仁,盖其始焉耳,又乌知其终之不见化于舜也?《书》不云乎:“克谐以孝,烝烝乂,不格奸。” 瞽瞍亦允若,则已化而为慈父。象犹不弟,不可以为谐。进治于善,则不至于恶;不抵于奸,则必入于善。信乎,象盖已化于舜矣!《孟子》曰:“天子使吏治其国,象不得以有为也。”斯盖舜爱象之深而虑之详,所以扶持辅导之者之周也。不然,周公之圣,而管、蔡不免焉。斯可以见象之既化于舜,故能任贤使能而安于其位,泽加于其民,既死而人怀之也。诸侯之卿,命于天子,盖《周官》之制,其殆仿于舜之封象欤?
吾于是盖有以信人性之善,天下无不可化之人也。然则唐人之毁之也,据象之始也;今之诸夷之奉之也,承象之终也。斯义也,吾将以表于世,使知人之不善,虽若象焉,犹可以改;而君子之修德,及其至也,虽若象之不仁,而犹可以化之也。”